你說今天睡一覺醒來後，就要把我放下了。
剛剛撥電話給你，沒有回音。我想起之前某天夜晚，台北地震，當時我也慌張擔憂地打了通電話給你，反覆重撥，撥了二三十通，這同時，亦往台中客運站出發。一顆心懸在電話纜線上，深怕你走遠。在售票口前排隊的時候，你終於接起電話，聽見你半醒半眛的聲音，我說擔心你，正準備買車票去找你，你哭了，說抱歉讓我擔心。
幾個星期前也是，訊息往返之間你突然離線，傳了好多封訊息，卻總沒有回應，想盡各種方法聯繫你，聽不見你的聲音，我無法安心。撐著疲憊沈重的眼皮，一路穿越黑夜的甬道，抵達有雨的清晨六點。按門鈴後，是你爺爺開的門，說你在樓上，要我直接上樓找你。我們坐在四樓神明廳，手握得很緊，沒說出口的擔心像漏水的天花板，滴在鞋上。穿著濕透的鞋，我們一起去吃早餐。
你說今天睡一覺醒來後，就要把我放下了。
逞強的我說是擔心你，但其實是我害怕，害怕再也沒有人接起那通電話，嘴裏反覆唸著的是我的名字。你藏在字裏行間的星星勺子，我都記得出現在哪片夜空。我承認有好幾次，我心裏暗自期盼：深夜從店裏騎車返家時，遠遠地就能看見你意外地出現在家門口，等我。
每次你搭上車離開，看著車窗裏的你，我都很用力地揮手，車越駛越遠，直到消失在視線盡頭。無論是你唸著我的名字，或者我用力地揮手，我這才知道：我有多麼希望能被你記住。
如果你真的都記住了，我希望全是快樂的事。
張豫〈過冬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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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過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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